如何成为硬科技“先捕手”?
从美团、拼多多,到中际旭创、禾赛科技,这些独角兽的背后,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光速光合。
近两年,经济发展引擎提质换挡,不少投资人在切换节奏时乱了手脚,互联网时代的红利渐渐消退,“一招鲜吃遍天”的投资逻辑难以延续。强调“性感”,强调增量的风险投资、创业投资,似乎视角一致地转向了硬科技。
光速光合创始合伙人宓群告诉我们:时代需要的创新不同了。
过去一年,“一级市场已休眠”的言论甚嚣尘上,宓群却说,他们“干得热火朝天”,这一年投出了10多个新项目。
我们好奇,面对必然的周期,一位投资人如何与时代保持同步?
我们也好奇,15年的老牌机构,为何始终自称一家创业公司?
我们更好奇,AI引领的浪潮悄然而至,捕捉未来的投资人应该有何种技术投资价值观?
宓群,光速光合创业投资基金创始合伙人。曾任光速美国创业投资基金的合伙人。曾在谷歌企业发展部任总监一职,负责公司在大中华区和泛亚太地区的战略投资和并购,并且担任谷歌亚洲产品负责人及谷歌中国首席代表,2004年开办了谷歌中国办公室,并领导谷歌早期的中国业务。
宓群主导的早期投资包括美团、拼多多、中际旭创、禾赛科技、南芯科技、联络互动、融360、青云科技等在内的多个成功上市项目。
“时代需要的创新不同了”
在加入光速光合之前,宓群是复旦大学物理系跳级毕业的高材生,是普林斯顿大学电子工程硕士,研究硅/锗复合半导体,还曾是一名二十世纪末互联网初潮下的创业者。
那次创业,是一个关于互联网与通讯结合的全球云服务项目,但赶上了互联网泡沫破裂,成了行业的“先烈”。在这个过程中,宓群拒绝了成为Google第30号员工的offer。
经此一遭,他笑着说:“最有能力的人去创业会产生最大的价值,但我失败了,但这种伤疤累累,对理解早期创业者非常有帮助。”他也发现了商业世界的一个规律:最好的公司往往在冰点时刻诞生。Google的崛起就是印证。
于是在过去一年,在无数人驻足观望一级市场何去何从时,宓群直言:挺忙的。光速光合新增10多个投资项目,同时还在扩充团队,新加入的同事均具有产业和技术背景。
“我们觉得现在早期投资非常活跃,因为好的公司需要资金支持,市场上资金量减少,对我们来说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好的投资时点。”他说。
为何早期投资的机会多了?为何复合型投资人多了?
回答这些问题的关键,宓群认为,要理解商业模式创新与技术创新的不同。
他说,在10年前,互联网是中国一个非常大的机会,它能够连接人和人、人和物,如果能充分发挥其中的商业属性,能够快速产生庞大的网格效应,就会诞生商业模式的创新。而那时做早期投资的投资人,不需要有特定的技术背景或行业背景,因为每个人都是一名互联网用户,都可以有自己的产品判断。
“从1994年到如今的30多年,互联网带来的红利增速在不断降低,而整个投资历史上,很多人忽略了底层基础的硬科技创新带来的巨大价值,比如能源、材料、信息技术。”他举例,在AI发展的早期,Open AI是非常领先,但从商业价值的角度,英伟达创造的利润比Open AI更多,这就是底层的硬科技。
创业投资是一种早期投资,是一种用眼光预见未来答案的艺术,互联网是创业投资过去发现的答案,谁又是下一个时代的答案?
宓群的回答是:真正有科技含量的创新。他列举了三个方向:人工智能、能源、生命科学。
技术拐点市场
什么是真正的科技创新?
技术与产业之间的拐点如何把握?
科技投资的第一性原理又究竟是什么?
英伟达CEO黄仁勋经常讲一句话叫:zero billion dollar market(价值为零的数亿级市场)。即以后可能是数亿美元市场,现在是零的领域。
宓群告诉我们:投到一个增量市场,假如这一技术能够创造一个新的需求,一个巨大增量的市场,那便是一次理想的科创投资。
就拿激光雷达举例。十年前,宓群便接触过禾赛科技,虽然禾赛科技的技术水平令他印象深刻,但当时禾赛科技做的是推进激光气体遥测业务,“这一技术是通过光电对空气中的化学成分进行远程探测,我当时判断其市场规模不大,便没有投资。”宓群说。
而那时宓群内心非常笃定,自动驾驶一定是一个广阔的市场。第一次见面后的三年时间里,他把全球做激光雷达的公司都看了一遍,当时主流的机械旋转雷达成本难以降低,大约一辆车需要10万美元。
三年后,他跑去问禾赛科技,是否考虑做固态激光雷达。在禾赛科技办公楼的地下车库,宓群亲身测试了一台还尚处实验阶段的原型机,进行了一段大概有200多米距离的探测。“虽然测试结果并不完美,但当时觉得他们是最有潜力的激光雷达企业,于是投了1000万美元。”宓群说。此后,光速光合连续4轮加注禾赛科技,累计投资额超过1亿美元,成为公司第一大机构投资人。
宓群认为,如果投资技术时,只进行简单的“me too”判断,即国外做什么便模仿什么,往往带来的增量价值会比较低。与此同时,作出相应判断后,还需要投得更早。
“这种判断要从第一性原理进行分析。”他说。
所谓第一性原理,是回归事物最基本的条件,将其解构成各种要素进行分析,找到实现目标的最优路径。物理学中量子力学计算原理如此,埃隆·马斯克降低电动汽车成本的思路也是如此。
在第一性原理的基础上,宓群认为,把握技术与产业之间的平衡对于投资人来说又是另一个核心的能力。
“这是一个很综合的能力,一方面要判断市场和技术之间的匹配度,另一方面还要判断创业者,最重要的是投资人要有很强的好奇心,这些都加起来了,才能逐渐投好。”
“科技投资的本意是为社会产生价值”
在光速光合内部,每位投资人有一次银弹机会,可以投一家投决会没有通过的项目。这次机会,宓群给了优脑银河。这是一个做脑疾病治疗的项目。
“像自闭症、抑郁、中风后的失语,这些脑疾病很多时候是无解的,为什么这么难治?因为人脑会形成一种叫作脑血屏障的保护机制,而吃药、打针这些通过血液治疗的方式是无法进入脑细胞的。”宓群说,他在许多医院和医生、病人交流后,认为虽然这个项目有很大的风险,但其通过检测血氧信号的方式有望在脑疾病治疗上实现世界性突破,于是还是投了1000万美元。
“现在北京和上海都已开设试点诊所,看到一些自闭症儿童的治疗效果,我们还是很欣慰的。”
宓群说,所谓早期风险投资,如果没有风险,那也称不上是风险投资,即使风险很大,做成后如果能解决人类非常巨大的问题,这个投资是非常有价值的,应该去支持。
“科技投资的本意,是通过科技创新为社会产生价值,让社会得到持续发展,一旦能够产生价值,投资收益一定也不会差。”
宓群的这种技术投资价值观,贯穿在各个领域。
当被问到如何看待AI等技术黑箱问题,宓群认为,科技的进步是为人类带来了工具的突破,但面对技术的进步,所有人应当有批判性思维,投资人更是如此。
如今,光速光合已经成立15年,被问及未来光速光合会成为一家什么样的企业,宓群强调:始终是一个创业公司。
“我们每一天都要保持Day One 的感觉,因为我们投的是早期创新。”他认为,早期创新一直在变,如果只看到过去的成绩,不去主动迭代成长,不再去探索和创新,在这个行业就可能很快会被淘汰。
“字节跳动、拼多多这些互联网公司在全球做得非常好,中国的科技创新企业也同样可以做到,我们希望能帮助这些公司走向世界的舞台。”宓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