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募FOF是通道，还是重要的资产管理工具？即便是从业者，如今也难以给出肯定的答案。
近日，全国首例以所谓“私募FOF基金”形式提供场外配资违法案件的公开宣判，揭开了私募FOF通道业务的冰山一角。据悉，私募FOF管理人因具备双层产品结构，在协助进行场外配资方面极具隐蔽性，而且此类业务既不需要投研投入，又能帮助管理人扩张规模，因此部分私募FOF管理人选择铤而走险。
“躺赚”是诱人的。多位业内人士透露，除了场外配资，部分私募FOF管理人还会提供基金经理挂靠等通道服务。如今的私募FOF实操，离行业诞生之初“解决单一资产周期性难题”的初衷越来越远。用一位私募FOF资深从业者的话来说，FOF的工具优势从未改变，但行业发展似乎步入了迷途。这一工具应该满足何种财富管理需求，如何用好这一工具，已成为私募行业亟须解决的一个重要问题。
FOF场外配资栽了
近日，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宣判了全国首例以所谓“私募FOF基金”形式提供场外配资、非法经营证券融资业务的案件。
据悉，2015年至2022年，被告人李某、蒋某在没有证券融资融券业务资质的情况下，利用分别实际控制的公司，安排被告人葛某等业务员招揽客户，从客户处收取保证金，以1:1至1:15不等的杠杆比例为客户寻求场外配资，通过出借个人证券账户或利用公司发行的私募基金产品下投至客户实际控制的私募基金产品（以下简称“FOF基金”）等方式，将场外配资提供给客户用于买卖证券，从中赚取息差。在此期间，李某、蒋某以上述方式为客户提供场外配资共计7.4亿余元，赚取息差1100余万元；葛某作为业务人员，参与场外配资4.7亿余元。
记者采访获悉，私募以“FOF基金”形式提供场外配资极具隐蔽性。
沪上某私募高管告诉记者，举例来说，一家私募FOF管理人可以对特定投资人发行私募产品A，将A投向另一只私募产品B。需要配资的个人投资者或机构投资者可以将自己的钱也投入B产品中，而后与B产品所在私募签订通道协议，由需要配资的投资者全权操作B产品，并通过签订“抽屉协议”承诺付给A产品资金使用利息以及B产品通道费。如此一来，部分投资人便可以借助私募产品获得极高的杠杆比例。
还有量化私募人士称，配资的模式较为多样，部分资金充裕的人（以下简称“金主”）还会设立“伪FOF”，与资金需求方签订协议，约定配资比例。比如，资金需求方有1000万元，需要配资9000万元，便可以将自己的1000万元通过隐蔽的方式转给金主，并设立由自己管理的私募基金，金主再以FOF的形式投资1亿元到私募基金，从而实现配资，资金成本支付的方式可以是投资顾问费等。
“近年来股票策略私募业绩承压，固定收益策略产品收益率也不可避免地下行，因此部分私募FOF管理人会为了较高的利息收益帮助他人配资。另外，对于风险偏好较高的投资者来说，通过两融加杠杆的杠杆比例有限，利用私募可以加十倍杠杆，非常有吸引力；对于提供产品B的私募来说，既能‘躺赚’通道费，还可以实现规模扩张，何乐而不为？因此，私募配资行为时有出现。”某业内人士透露。
“躺赚”的诱惑
“现在的私募FOF管理人，80%都在干通道业务！”接近私募FOF行业的人大多有如是感慨。
记者采访获悉，除了场外配资，部分私募FOF管理人还会提供一些灰色服务。
沪上某私募人士透露，去年暴露风险的一家头部私募FOF管理人便明码标价提供通道服务。比如有些人无法达到成立和登记私募的要求，便可以与FOF管理人签订协议，由FOF管理人提供“具备资质的基金经理”，而产品的资金和投资决策权则全部交给其他个人，从而实现“不满足资质也可以管钱”的效果。另外，根据监管要求，基金经理需要具备一定期限的资产管理业绩才能自行成立私募，因此部分FOF管理人还可以提供挂靠服务，帮助个人积累足够的业绩表现，从中收取一定的费用。
“类通道”业务，也是当前很多私募FOF管理人面临的窘境。
某大型私募FOF人士坦言，如果通道的定义是私募不做主动管理或者无法自行决定产品投向，那么现在90%以上的私募FOF管理人都在扮演通道角色。
该人士称：“很多私募FOF管理人已经不做主动管理了，产品底层的配置方向由资金方决定，公司只负责做流动性风险评估和管理，辅助资金方做些产品筛选，这种模式可以说是通道，也可以说是向买方投顾转型。”
某信托业人士称，很多私募FOF管理人没有资产配置能力，尤其是经过近三年的市场考验，大部分FOF基金并没有呈现抗周期、平滑净值波动的特点，一些私募FOF基金甚至出现了兑付危机，资金自然会质疑这一工具的有效性。
今年上半年，瑞丰达资产跑路事件引发市场高度关注。该私募利用FOF基金多层嵌套，承诺保本保收益，令许多投资人“竹篮打水一场空”，进一步冲击了市场对于FOF基金的信任基础。
存在的意义
两层投资的架构是否具备优势？资产配置到底能否真的可以穿越市场周期？私募FOF存在的价值是什么？行至当下，私募FOF行业面临诸多灵魂拷问。
“越来越多的私募FOF沦为通道，背后映射出三大行业痛点。”某私募FOF资深从业人士坦言。他分析称：首先，资产配置能力不足。从海外发展经验来看，大类资产配置需要强大的投研支持，覆盖的资产包括股票、债券、商品、期权期货等，而如今私募FOF管理人的团队人数大多在30人以内，很难对每种资产和策略进行深入研究，根据宏观环境研判进行资产组合的难度极大。其次，话语权较弱，难以获取底层基金持仓情况。FOF基金运转的最重要因素是具备充足的基金池，并可以及时跟踪基金调仓动向。而目前诸多私募FOF管理人由于规模较小或市场知名度低，无法获取优质基金的最底层数据。最后，市场认可度较低，仍是小众策略。FOF基金在中国的发展时间尚短，大部分投资人并不认可资产配置的价值，导致很多管理人“长不大”。
出路何在？深耕本源，静待花开，是业内人士给出的答案。
铨景基金FOF基金经理郑彦欣表示，随着国内低波动产品的日益稀缺，FOF基金有望受到越来越多资金的关注。在此过程中，私募FOF管理人要苦练内功。
郑彦欣称：一是提升宏观研究能力，在宏观环境发生重大变化时能够通过资产组合的调整实现稳健的净值表现；二是加强对子策略管理人的尽调，加大信息获取力度以增加子基金的储备，尽可能分散配置以化解自身认知盲区所带来的不可预期风险；三是与基金销售机构保持密切沟通，帮助投资者提升认知能力。
“私募FOF要发展，必须回归这一工具或者策略存在的真正意义，即为投资者提供穿越单一市场周期的稳健收益。”某老牌私募创始人直言，以近3年的宏观策略为例，这一策略本也是小众策略，但由于部分私募凭借宏观研究和资产配置实现了业绩稳健增长，资金认可度大幅提升，部分管理人也受到市场关注。私募FOF亦应如此，不仅要提升宏观判断力，还要对每一个细分策略下的基金管理人及时跟踪，这样才能实现长期生存和发展。
